“走咯,下次再约!”
“谢谢徐哥请客,徐哥,下次再约啊。”
众人都默契地没有提方才那个忽然出现的少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事儿怕没那么简单。
要知道,能让徐兰庭这么明目张胆维护的人,十个手指头怕都数得过来。
有人朝方才那个男人投去同情的目光——毕竟,惹了徐兰庭的人,大多没有什么好下场。
***
车上,徐兰庭仰头靠在椅背上,“回主宅。”
司机在徐家多年一向会看人脸色,见徐兰庭脸上明显的不悦,也没敢多说什么,一路稳稳地驶往紫玉山庄。
说起来,徐兰庭甚少回主宅,除非是节假日,或是父母生日。甚至,他在陈竹那儿待的时间,都比在紫玉山庄多。
望着窗外的灯红酒绿,徐兰庭忽地有些疲惫。他揉揉眉心,脑子里却全是刚刚那人的混账话。
“区区一个小情儿”、“不过一个小情儿”、“情人哪有哥们重要”
“徐兰庭,你不会认真了吧。”
若是以往,徐兰庭大概会一笑而过。可今夜不知怎了,心里却无端生出愠怒。
不知名的情绪纷纷扰扰,让徐兰庭有些头疼。他颓然地靠在椅背上,一遍遍默念陈竹的名字。
陈竹...阿竹...少年干净透彻的眉眼浮现在脑海中,却掀起一阵莫名的苦涩。
徐兰庭叹息,“陈竹...”此刻,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紧紧抓着陈竹不肯放手,到底是为什么。
车子一路驶入寂静的别墅区,高大瑰丽的建筑映入眼帘,徐兰庭脑子里却全是陈竹那小破屋子里昏暗的台灯、掉漆的柜子、老旧的架子床、窄小德只能容得下一个人的浴室...
“啧。”徐兰庭叹了口气,下了车。
深夜,别墅复古的塔尖上依旧亮着灯。明亮的灯火下,高大的欧式建筑如同城堡般华丽。
徐兰庭缓步走入,见大厅里还亮着灯。他抬眼,望见皮质沙发上躺着做美容的女人。
女人身形窈窕,面容年轻,周围围着四五个美容师,正徐徐在女人白皙的脸上涂抹着护肤品。
“回来了。”女人眯着眼,由于脸上敷着昂贵的面膜,她只是轻轻扫了徐兰庭一眼,便闭上眼,继续享受来自美容师的按摩。
徐兰庭一边脱下外衣,一边缓缓走到吧台前,要了杯冰水。
他喝了点儿水,缓了缓,才问:“爸呢。”
女人满不在意一笑,虽覆着厚厚的面膜,可却看得出来跟徐兰庭如出一辙的轻蔑神态。
“谁知道在哪个小情儿那呢。”女人催促着身边的人,“差不多了,洗干净就成。”
徐兰庭握着水杯,“楼上有人?”
女人洗干净脸,朝徐兰庭挑眉一笑,“又不会打扰到你。”她走到徐兰庭身后,轻轻抱了抱已经高出自己一大截的儿子,“宝贝,早点睡。”
而后,女人迈着欢快的步子,一步步走上楼。
徐兰庭看着她温柔纤细的背影,余光里,是客厅里那副偌大婚纱照上相依相偎的男女。
那年,男人眼里还有光,女人望向男人的目光也带着对未来的憧憬。
或许,爱情的本质不过就是皮囊间的相互吸引,无论一开始有多轰轰烈烈,到最后,不过都是相看两厌。
徐兰庭缓缓喝光杯子里的水,他没有上楼,而是随意找了间客房睡下。
他闭着眼,眼前忽地是父母年轻时恩爱的模样,又忽地是陈竹朝他回眸一望,轻轻一笑的模样。
徐兰庭闭着眼,一夜未眠。
***
陈竹闭着眼,迟迟未能入眠。
他辗转了一会儿,索性起身拧开台灯,坐在了桌前,翻阅着晦涩难懂的英文小说。
在旧书市场捡回来的书,纸页泛黄还带着霉味儿,却是陈竹唯一能负担得起的阅读材料。
少年并不在意眼前的贫穷,他知道,只有跨越了眼前的困境,才能在未来过得好一点儿。
陈竹的桌前,贴着陈卫国亲手题的字——天道酬勤。
这几个字似爷爷手里的戒尺,一次次鞭策着陈竹不断向前。
陈竹轻轻扫走了纸页上的书蚁,笔尖划过泛黄的纸页,将看不懂的生字圈起来。
看书到深夜,迟来的倦意涌上来,陈竹终于放下笔,准备好好睡上一觉。
床头的小灵通哔地叫唤了一声。
陈竹若有所感,没有点开看,直接将信息删除。
而徐兰庭唯一一次真心实意的“想你”,就这样轻飘飘地,落进了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