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夫人只是待客热情,我受宠若惊。”夏尔笑眯眯地帮格拉珊夫人开脱,又话锋一转:“您的盛意,我心领了,夫人。不过还是老话,我打算过两天就离开了。我的朋友在加斯科尼省的小山岗上有座古堡,邀请我去玩,美酒都准备好了;我可不好意思让他等我太久。”城堡什么的都是借口,重点是要装玩物丧志!
“年轻人第一次出巴黎,所以看什么都觉得精彩?我得说,这也是人之常情。”葛朗台说,这时候他又不结巴了。
格拉珊夫人第二次被推辞,颇有点不甘心。“您嘴上说得好听,却竟然连一次尽地主之谊的机会都不舍得留给我吗?”这话本不那么合适,但她用一种好似撒娇的语气说出来,就一点也不违和了。
这女人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夏尔心想。“您这么说,倒确实是我做得不对了。但亲爱的夫人,我年前是肯定要回巴黎的;到时候经过索缪,您可不能忘记我。”
听他说回来的时候还要从索缪走,三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谋算了一下。不错,就算现在他们想要把酒卖给夏尔,也为时尚早,因为葡萄还都挂在架子上呢;而等夏尔回程,就应该正好。也就是说,他们酿好酒,等夏尔回巴黎就成!
“先生们,听听!这是什么话?”格拉珊夫人嗔怪道,“您这样贵气的小少爷,只怕我先生和我在等待您回来的日子里都会睡不着觉的!”
夏尔暗自抽了抽。他倒是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但劳格拉珊惦记的肯定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钱!他能肯定,如果他和欧也妮走近点,格拉珊夫人嘴里的睡不着觉绝对能进一步发展成如坐针毡!但他面上不显,只来回客气了几句。
对此,葛朗台很高兴,因为他想知道的问题都从别人嘴里问出来了。来索缪买酒的商人没有一个在他手底下讨了好去,更何况夏尔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他对此有十足信心。
所以最后时,他大手一摆,做了个总结:“这里根本不是个说话的地儿。既然以后还有时间,那今天就先回去吃午饭吧!”
闻言,克吕旭公证人和格拉珊夫人都忍不住腹诽。什么以后还有时间啊?肯定是想更稳地把夏尔捏在手里吧?要知道军队特供商的合同时间都不太短,如果能搞定夏尔,一直进自己的货,那简直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事情了——
根本就是坐在家里、等天上砸金子的节奏啊!
夏尔点头,跟在葛朗台身后回去。从始至终,他脸上都挂着特别讨人喜欢的微笑,这时候也没消下去。
搞定葛朗台,就等于搞定了索缪。按照他的预计,整个索缪城的葡萄酒年产量大概在三四千桶之间。只要这里的事情传开来,他再推波助澜一下,一万五千桶酒简直是手到擒来。
现在要关心的,就是价格了。夏尔觉得,他已经可以给他爹去封信,问问东部的情况如何。如果一切顺利,下一步计划就可以提上日程——
填上买许多酒的资金缺口,也就是要一大笔钱!
接下来的两天,索缪居民嘴里只有一个话题——除了夏尔,还是夏尔。但和一开始只投注在夏尔衣着打扮上的注意力不同,他们现在都更关心切身利益——
巴黎的葛朗台有钱程度一点也不下于本城的葛朗台!他们每年都要买进一万多桶酒!
这数目让索缪人两眼发晕,都已经不敢设想夏尔到底有多少现钱——不然怎么能买下那么多酒——了。考虑到葛朗台老爹年初刚买下了弗洛瓦丰侯爵地产,手头肯定空虚;所以有好事的人断定,巴黎的葛朗台现在握有的金子一定能让葛朗台老爹也垂涎三尺。最大胆的估计暂且不提,最保守的估计则是不下于三百万法郎。
“不然他能那么亲亲热热地招待他侄子?”那些人振振有词,“一定是从侄子身上看到了黄金!”
夏尔听义愤填膺的娜农说了几句外面的流言,只觉得好笑。
当然,他笑的不是索缪居民对他伯父和他之间的关系揣摩,而是对他家产的估计。事实上,他们家总资产不过一百来万法郎,其中还有三分之一是房屋等不定产;算上没到期、所以还没还的债券和期票,现钱也不超过一百五十万法郎。
夏尔很想知道,如果其他人知道这个,会是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