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名都能改叫《傅先生和楚先生》了。
楚子沉看着傅致远告辞离开,轻手轻脚的帮他掩上房门,这才收回了目光,把视线投到了刚刚还回来的地图上。
刚才傅致远装作没事人一样还回地图,还旁侧敲击的劝了自己一句。
“千年过去,世态已是沧海桑田”吗?真是太对了。
昔年的记忆依旧鲜活的留在脑海里,日后也不会轻易遗忘,画了以前的地图,又是想说什么呢。楚子沉嗤笑一声,手上的白纸应声而裂,很快就被撕成辨认不清的一把,飘飘洒洒的进了废纸篓里。
“是我着相了。”
傅致远帮楚子沉关好门,刚走几步就顿住了。他想起刚才地图上自己逆着习惯读那事,楚子沉反应太正常,以至于他现在才回过神来。
他只是一时被逆了习惯。而一直以来长长久久习惯被逆的,都是楚子沉。
而他从未出口半声抱怨。
————
傅致远敲定了给楚子沉散心的地方,是个历史博物馆。
在那之前,他先把这段时间办的证件给楚子沉,让他自己收好,妥帖保管。
傅瑾瑜这种终极兄控不可能放过跟哥哥一起出门的机会,而谭磊正在放年假,很愉快的表示要去长(看)情(热)操(闹)。
整个早晨,楚子沉一直表现的沉稳冷静,丝毫看不出昨晚彻夜不眠的痕迹。他zhuangbily的功底深厚的令人发指,以至于傅瑾瑜这种和他朝夕共处的姑娘现如今都没发现他的半点破绽。
早餐后出门,楚子沉学着谭磊坐进副驾的动作,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对傅瑾瑜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谭磊扭头看到这幕,一下就乐了“哎呦,这还ladyfirst呢。”
楚子沉没听懂这句英文,但他结合自己动作还能大体理解谭磊的意思“我并无此意。只是驾驶位置后的座位最安全,还是让给妹妹。”
谭磊一听“妹妹”两个字就喷了“要我说还是长原这范儿好。噗,把‘妹妹’俩字说的这么清新自然脱俗的,我打出娘胎就没听过……”
谭磊个性大大咧咧,爱开玩笑,脾气好。傅瑾瑜跟他很处得来,有时候闹起来没大没小的。因此他拿“妹妹”这称呼打趣傅瑾瑜也不生气,反而接口“谭哥你别欺负楚哥,楚哥人老实,做事认真的。”
“真是女生外向,你楚哥才跟你呆了几天,你都学会护着人了。”谭磊笑着逗她。
“不是我护人。楚哥的个性是有一说一,他不习惯开玩笑。”
这话是真的。刚开始傅瑾瑜也觉得那句“妹妹”轻浮,不太喜欢楚子沉。后来天天朝夕相处,才发觉楚子沉的那声“妹妹”是认真的。
这个人某些时候的表现跟现代社会很脱轨,然而说起理论知识来又非常纯熟。他跟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有隔阂,然而本身却又镇定成熟,让人有一种信赖的安心感。
后来回头想想,傅瑾瑜觉得自己对楚子沉初时的厌恶,他一定感觉得到。可他始终包容而温和的微笑,轻轻叫一声“妹妹”。
傅致远一直没说话。他一边开车一边瞄着车内视镜里楚子沉的反应,刻意把速度放缓,让楚子沉能看清窗外的景物。看自己妹妹跟发小犟起来了才插一句“还习惯吗?晕不晕车?”
他很喜欢楚子沉这时的表情,和他第一次坐椅子、第一次阅读现代书籍时的神情同出一辙:淡然的外壳下包裹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假面太完美,焊接太漂亮,那紧张和陌生的情绪几乎让人看不出来。
“还好。”楚子沉谨慎的回答,目光仍然粘在窗外。
傅致远一笑,不再开口。
进馆前四人都出示了身份证。楚子沉手里把玩着那张触感光滑的小卡片,收起前还是忍不住看一眼——他的头像正印在上面。
当时傅致远在家里给他照了张相,如今终于见到庐山真面目了。
他从书本上知道,照相机刚传进华夏的时候,老佛爷还以为是摄魂盒,说什么都不肯用。对于这个观点,他内心还是颇以为然的。
印下人的影像,清晰的毫发毕现。若不是摄魂,就近乎神迹。
他唯有拜服。
他们走过一个个展台,楚子沉看得格外仔细,每一份介绍都细细阅读。傅致远和谭磊都明白原因,傅瑾瑜年纪小,虽然有些不耐,但她知道楚子沉的性格,也没多说什么。
直到楚子沉终于忍不住开口。
他脸色依旧是平静的,看不出半点不愉之色——很少有人能从他神情里看出什么。他语气很淡,就像是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对话“‘出土’是什么意思?”
傅致远一愣,随即脑内警报大作。正在这时,他听到自己发小轻松愉悦的口吻“出土?就是挖坟啊。”
傅致远急忙回头,只见楚子沉微微一笑,回应了一声“哦。”
绝对不是错觉,傅致远亲眼看到,这位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改的楚相大人,脸色以肉眼可见的变化清晰的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