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十娘冷笑一声,大概是她心中恨极怨极,她的长发无风自动,在她身后飘舞着,像是在张牙舞爪一般。
就在夏安浅心中惊讶的时候,忽然一道娇笑声在她们的身后响起——
“真是可笑,新妇有什么错你要将她打得魂飞魄散?要我,谁敢负我,我杀谁。若是舍不得杀他,那谁教唆他对不起我的,我便去杀谁。总之是冤有头、债有主。迁怒一个无辜女子,又算得了什么?”
来人竟是不久前被夏安浅气得拂袖而去的丽姬。她的发丝有些微乱,红唇微肿,周身散发着一股慵懒餍足的风情。想来是离开之后的那会儿功夫,她又去找男妖寻欢作乐,双修去了。
金十娘似乎是从未见过像丽姬这样的人,一时间,竟忘了言辞。
丽姬朝她抛了个媚眼,风情万种地走过去,想要靠近夏安浅,可惜夏安浅十分嫌弃地避开了她,她讨了个无趣,转而目光带着几分恶意看向金十娘。
“哟,倒是个模样十分俊俏的娘子,难怪聂鹏云好似家中有什么宝贝一般将你藏起来。”
金十娘一听到聂鹏云的名字,双目变得赤红,“你闭嘴。”
丽姬眨了眨眼,捂着嘴笑了起来,“为什么要我闭嘴?唔……让我想想,刚才你和安浅说的话我都听见啦,其实我来了好一阵子了,就是看你们聊天聊得挺高兴,不想打扰。哦,对了,你为什么要我闭嘴,我好心主动来跟你说聂鹏云的事情,你竟然不高兴?”
夏安浅见状,轻叹了一口气。做妖虽然能随心所欲,可修行几百年,日子也未免有些无聊。好不容易来了件事情能凑热闹的,丽姬又岂会放过机会。
金十娘瞪着丽姬。
丽姬好整以暇地摆了个姿势随她瞪,“我瞧你这般容貌,生前定然是比如今更加好看,难怪聂鹏云即便是偷吃也要瞒着你。这样好看的人儿,换了是我,也肯定是想法设法据为己有藏在家里的。可惜了,聂鹏云对你虽好,但可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一往情深,你家后院是不是有一株牡丹花?”
金十娘神色凶狠,“与你何干?”
丽姬却不理她,笑着走至金十娘身旁,围着她走了一圈,一时没忍住恶习又犯,忽然凑近了往金十娘的脖子吹了一口气。
金十娘抬手捂着脖子,大怒,“哪里的妖孽,离我远些!”
丽姬侧着头,“我偏不。你家后院的牡丹,每年张开十一朵,是白色碗口大的牡丹花,我记得有一次,聂鹏云深夜还哄着你跟他一起在牡丹树下合欢,对不对?”
金十娘被丽姬气得浑身发抖,“胡言乱语,我杀了你!”
丽姬却还未将她放在眼里,“你要杀我?我瞧你如今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不过看在你大难临头的份上,我就可怜可怜你,省得你死的不明不白。聂鹏云可不是什么情深似海的人,他与天下所有的男人一般,贪图美色,贪图享乐。你身边的侍女,稍有姿色的,都跟他快活过。而我嘛,自然也是跟他快活过的。”
金十娘:“你胡说!”
丽姬格格笑了起来:“说实话,我是不懂你们人心想些什么,想要快活,那就尽管快活去,哪来的那么多礼教道德作茧自缚?聂鹏云若是心中只有你,只有和你相好才能快活,我又怎会胡扯?可叹你生前被他蒙骗,死后竟也识不穿他的真面目,真真是无用至极。”
金十娘放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状,月光下,可见她的衣袖正在微微颤抖着。
夏安浅见状,眉头微皱了下,看向丽姬:“丽姬。”
丽姬笑着朝夏安浅抛了个媚眼,“哎,没事儿,我就是跟十娘聊会儿天。”
夏安浅:“……”
这哪叫聊天?她分明是想要将金十娘气炸。夏安浅其实倒不是担心金十娘气炸,只是怨灵不同于寻常鬼魅,她只担心自己和丽姬都会被金十娘的怨气影响。
就在丽姬笑着朝夏安浅抛媚眼的功夫,金十娘身后的河水忽然猛然涨起,形成了一股河浪朝丽姬泼去。
丽姬没想到对方一声不吭就要开打,险些被泼了一身的水,她一边躲避,一边骂道:“臭婆娘,你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
金十娘身后的头发尽数飞起,原本惨白的脸此时变得更白,双目赤红,周身皆是怨气,“你若再诋毁聂郎一句,我便将你撕成碎片。”
丽姬见状,冷冷一笑,摇身一变,变成了蛇身人头的模样,“好大的口气,我倒是要看看你的怨气是不是大得会将我的肚子撑坏。”
语毕,蛇身一扭,火红的身影已经朝金十娘飞了过去。
夏安浅望着前方的妖鬼大战,然后又看向躺在大石头上睡得雷打不动的安风,默默地过去将安风抱了起来,飞上了榕树。
金十娘是怨灵,怨有多深,力量就有多大。可她大概还不知道自己的怨念带给自己的力量,她恨极怨极的时候,能唤起河浪,可过后,她似乎又成了一个新鬼,力量平平,根本无法跟丽姬抗衡。没两下,她就被丽姬从空中打落。
金十娘趴在地上,灵体忽明忽暗。
丽姬望着她,脸上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啧啧,就这点能耐啊?”
金十娘满目恨意地看向她,“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丽姬本来想好了要一口将她吞到肚子里的,可想了想,竟然改变主意了。
“我本想将你吃了的,但想了想,觉得这般也不好。你既然不信聂鹏云是贪图享乐好色之徒,我这般将你吃了,也没意思。有的事情,总是要让你看清楚的,对不对?”
“这样,我今日就放你一马,好让你有机会认清聂鹏云的真面目。我虽为妖,但绝不像人那般上一刻是这般,下一刻是那般,出尔反尔,十分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