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藤瞄了他一眼,轻声道:“可不就是个撒谎精。”说得小声,还是被时刻关注着他的程熙听到了。程熙运了几下球,潇洒地跃起投篮,球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空心进球。看球进了,程熙才回头笑眯眯地说:“长本事了啊!连你弟的坏话都敢说了!今天要不在你弟手头投进三个球就别想吃饭!”
苏藤暗道,就算我真吃不了饭,那也是你比我着急。这么想着,不知道怎么竟然觉得有些羞涩。程熙看苏藤无端端红了脸,还以为他哥被他的话吓着了,忙又安慰道:“我跟你说着玩儿呢,你不吃饭,哪次不是我比你着急?这个惩罚不是折腾你是在折腾我呢!初三学习任务重,你都一年没好好跑步了,现在高一闲下来了,正好带着你练练身体。”
看苏藤主动跑过去捡起球,运着球向他跑来,程熙才放了心,跟他对练起来。
苏藤的球技,咳咳,怎么说呢,如果是旁人打成他这副模样还想跟程熙对练,早被程熙揍到爪哇国去了。别说进球,他运个球还能不时把自己绊一跤,运动细胞估计是落在娘胎里忘了带出来。可谁让这是苏藤呢,程熙不仅心甘情愿地跟他打球,还得分出心神去,以便能在苏藤被自己绊倒时用最快的速度接住他。
苏藤专心致志地打球,打得气喘吁吁,程熙游刃有余地打球,专心致志地欣赏苏藤的气喘吁吁,两人都没注意到旁边驻足的姑娘。
赵蕾本来捧着书准备去教室自习,路过篮球场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在学习效率这么高的早晨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运动观赏上,对赵蕾来说可是死罪!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程熙进攻,苏藤防守时,程熙那么轻易就绕过他哥,姿势优雅地把篮球送上框里,她的脚步就是挪不开。
程熙头脑灵活,老师讲题很快能举一反三,并且没有这个年纪男孩子通常都有的浮躁毛病,做题相当仔细。赵蕾研究过他的试卷,有些时候竟能另辟蹊径,不用老师教的固定方法,自己琢磨出简便的方法来答题,不像她,思路完全被老师的讲法固定住,墨守成规。
而这样的程熙,平时却压根没花多少时间在学习上。赵蕾坐苏藤前面座位那几个月,就觉得程熙每天花在他哥哥身上的时间比花在他自己身上的时间要多得多,考他哥语文默写,教他哥数学证明,帮他哥练英语口语……他还每天看课外书,运动细胞也那么发达……
这大概就是被上天眷顾着的那一类存在吧。赵蕾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心情复杂地走了。
夏如诗感觉最近形势相当不妙。严琳的出现使得程伟权越发不待见她,两人之间就差捅破那一层纸了。而这层纸迟迟没有捅破,大概因为夏如诗嫁到程家来并没有什么错处,程伟权想等她自己开口说,也好保全她的面子,又或者只是因为程伟权还没想到要怎么跟严琳开口请她回来。毕竟她回了西峦那么久,也三天两头往程家跑,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想复合的意思,但她就是不说。
周末放学回家,家里头只有苏茂和夏如诗两人,一看就知道程伟权带着程旭和严琳出去培养感情去了。夏如诗坐在沙发上抹着眼泪,一个星期不见人都憔悴了不少。看见苏藤和程熙回来,这几天堵在心里头的气总算有了个出的地儿。
苏藤这刚进卧室,她妈紧跟着就过来了,迎头就是一顿痛骂:“好哇你!你弟弟比你小好几岁,都知道帮着我把你程叔叔拉回来,都知道当着我的面骂那女人狐狸精,你倒好,见着人客客气气的,只知道和程家兄弟可着劲儿亲热,不拿自己弟弟当亲人!”她声音太大,隔壁程熙隐隐听到了动静,赶紧出来想制止。
苏藤早就有了经验,知道这种时候不能和他妈对着干,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劝两句:“程家两兄弟都是严阿姨亲生的,就算是为了孩子,程叔叔把严阿姨接回家也无可厚非,您别太伤神,以后我会努力赚钱养家……”
听到苏藤破天荒敢顶嘴,夏如诗这火气更是噌噌往外冒,随手抓起旁边的什么东西就往苏藤那边砸过去:“你可真行!我刚生下你弟弟,就是因为你爸赶着要去接你这个扫把星,才给车撞死的!你害你弟弟没了亲爸,现在又要害他没了后爸!”
说着说着夏如诗悲从中来,捂着脸蹲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边哭边道:“我刚生了你弟弟,明明是最幸福的时候,却得到无法承受的噩耗,那会儿剖腹产身体虚,你爷爷奶奶儿子一去就不管我们孤儿寡母了,连去厕所扶一把的人都没有。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你弟弟拉扯大,好容易找到个靠山,又遇到这么一出……”
其实爸爸去世的时候苏藤七岁,事情还是隐约记得一些的,当时爷爷抱着自己哭的情景也还有些印象,他不相信爷爷奶奶是妈妈说的那样,但是妈妈哭得伤心,他也在这种时候犯不着在这种时候反驳。
爸爸的事儿向来是他们家的一个忌讳,这次大概是事情触到了夏如诗的底线,她仿佛漂在水里却被人抽走了最后一根浮木,完全失去了安全感,才会不管不顾地把当年的事拿出来说,只为了求一通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