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当我的干妹妹吧。”魏十镜退缩了。
敖瑾提醒他:“昨天人家可都知道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了。”
“我认了吗?”魏十镜摊手,“我可没认。”
“还需要你认吗?”敖瑾昂头,轻叹口气,“我待会只要从你的门口出去,人家就知道昨晚我是睡在你家,你再把陆家小三还给陆家人,人家就知道,昨晚……我是睡在你房。”
“我可不在我的房里。”魏十镜辩解。
“是啊。”敖瑾越说越觉得舒心畅快,“小夫妻闹别扭,被赶出去的……一般都是丈夫,这个道理,大家都懂的。”
魏十镜脑子嗡嗡响,他觉得自己像是跌入了一个没有底的大坑,偏偏这个坑,他也跟着挖了几铲子。
“罢了。”魏十镜一挥手,“你这姓氏太少见,我就喊你小瑾,随便他们怎么想。”
像是个折中的办法,魏十镜说完,挪眼看着敖瑾的反应,她没道理再拒绝了。
敖瑾慢慢用干净素白的棉麻布轻轻擦起手指尖儿,她声音柔柔的,似轻叹:“魏十镜,你可知道,这世上,只有三个人能叫我小瑾,我外婆,我阿娘还有九爷。”
她缓缓抬起眸子,眼珠子被长长的睫毛半掩着,像是藏在山腰里的月亮。
魏十镜忽而想到匣子里那张纸,似挑衅,似试探:“其他人呢?都喊你什么?”
敖瑾没回。
魏十镜追着说:“小少主?”
他又道:“万灵洞的小少主?”
他语气轻轻的,声音由远及近:“旁人喊句少主就是小主子的意思了,你还非得加个‘小’字在前头,看来……你这辈分,低得很啊,话说回来,难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当着旁人的面,也喊你小少主?可你已经出了万灵洞了,万灵洞,已经被烧掉了,不是吗?”
“是。”敖瑾忽而抬头,她看着魏十镜,恍惚之间,魏十镜似在她的眼里看到了雾一样的水光,可下一瞬,那水光又没有了。
魏十镜心里揪了一下,他好像……说错话了。
魏十镜想道歉,偏又觉得此刻若直接道歉,太丢面儿,敖瑾却抢白说了一句:“你就叫我小瑾吧,你说得对,这里不是万灵洞,这里是嘉兴。”
***
中午十二点整。
魏十镜带着敖瑾准时踏进了昨日那条长廊。
几乎是一样的装潢和餐点,桌上的三角铜锅似乎都没换过,咕噜咕噜冒着泡,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羊肉的膻味。
敖瑾不喜欢这个味道,掩了掩鼻子。
正巧旁边店小二端着两盘羊肉上菜,魏十镜瞧了一眼,手指戳了戳托盘:“收回去吧,桌儿都放不下了,今天是过来谈事儿的。”
这话一出口,坐在正座的那位陆老板陆中堂立刻挑了挑眉毛,捏着筷子的手指慢慢松弛,眼看着店小二后脚跟迈出了门槛,才是呵呵一笑,缓缓开口:“魏老板,倒是……一点儿都不讲究,这羊肉,是我点的,魏老板倒是替我做主退了回去。”
陆中堂四十出头,两撇八字胡十分对称,他手腕轻转,熟稔地用细长细长的筷子从铜锅里捞肉夹菜,火锅的热气熏得他脸颊发红,魏十镜来了这么久,他也没请人家坐下的意思。
不过魏十镜也没打算坐。
陆中堂先到,一来就自觉坐了上座,身后左右站着的都是陆家的人,三足鼎立,防着魏十镜呢,这光景,魏十镜若是坐下了,便是服了软。
魏十镜……可不是一个能服软的人。
况且,他有陆家的把柄在手。
魏十镜徒然站着,腰杆笔直:“我想陆老板也不是来吃饭的吧。”
陆中堂搁了筷子:“这么直接?甚好!我也就开门见山了,游三娘不过是这三年新起的一个后辈罢了,手里的盘子也就那么大,别的不说,就说她城西那一片铺子,格局是好,地段也好,官家打点得也通透周全,可魏老板,你下过围棋吗?”
魏十镜看着他,没说话。
陆中堂道:“围棋里,三子一圈,叫做虎口,只消一枚棋子,便是包围之势,她游三娘的铺子虽好,可她周围的铺子,全是陆家的,若是哪天她真的惹了我的不快,我可以吃得她骨头都不剩,她现在活着,那是我让她活着,她现在能赚钱,那是我发慈悲允许她分一杯羹。”
“魏老板,你若是真打算把手下典当的流水往游家出手,呵呵,我提醒你一句,将来你们这货出不出去,流水走不动,官家的人刁难,莫名其妙地入不敷出,不要怀疑,一定是我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