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魏十镜这样说，邱致一颗心终于稳稳妥妥地收回了肚子里，他朝着院子里瞄了一眼，问魏十镜：“敖姑娘不在？”
魏十镜很是警觉：“你找她？”
“没没没，”邱致瞧着魏十镜这拧巴皱眉的样子，护犊子也不必这般明显吧，邱致解释，“我这不是，怕她怪我泄露了她的行踪给镜爷你嘛。”
魏十镜：“你到底是听她的还是听我的？”
“听您的，自然是听您的，”邱致眼巴巴地说，“可为了您的事儿，敖姑娘的确是奔波了好几天，眼睛都没阖，这姑娘神着呢，她让我什么时候去哪里怎么做，就能看到游三娘，我就当真看到了。”
魏十镜之前其实早有猜测，敖瑾和游三娘的死而复生脱不了干系，不过没想到，这句话，是从邱致的嘴里说出来的，邱致瞧着魏十镜似不明其中干系，便是仔仔细细地与他说了个全。
魏十镜听完，心中已经估量出七八分。
邱致还忍不住感慨：“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镜爷，您知道您家银楼在您进去的三天里，走了多少人吗？嘿，除了陈遇安这种也被关了进去走不了的，其他人都走了，倒是敖姑娘，颇为义气，听说，为了您，还在陆家大门口站了快一宿，啧啧，听着就可怜兮兮的。”
这事儿，其实不需要邱致和魏十镜说，魏十镜也能知道，他在嘉兴的消息网，又不止邱致一个。
陆小三和魏十镜说的时候，他也挺讶异的，也正是因为这一件件一桩桩的，让他觉得这只流.氓颇对他的胃口，讲义气，聪明，还有点小狡猾。
可也不知怎地，陆小三说的时候，语气淡淡的，貌似见怪不怪，可邱致说的时候，情绪高低起伏，肆意昂扬，跟说书似的，把敖瑾说得像是哭倒长城的孟姜女，陆中堂就是暴戾的秦始皇，而他魏十镜自己呢，就孟姜女那死在长城脚下的丈夫。
至于嘛？
“至于，真至于。”邱致差点就要揩泪水了，“这天多冷啊，敖姑娘还得亲自起床，亲自吩咐我做这儿做那儿的，听着就累人，让人心疼。”
魏十镜眉毛抖了两下：“你这马屁拍得太过了。”
邱致是真心实意地把敖瑾当做未来的魏夫人在捧赞的，听了这话，邱致也不多说了，只拱手示意离开，又嘱咐：“中午十二点，镜爷可千万要准时到啊。”
院门关上的那一刻，敖瑾的门开了。
敖瑾还是穿着昨日的靛青色袄子，这袄子颜色深，耐脏，她把领口裹了裹，看着捂着一床花被褥站在院门口的魏十镜，张口就来：“我也去。”
魏十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邋遢模样，忙是朝着自己的屋子走，边走还边说：“去哪儿啊去，你就在家里好生待着，别拆了我这屋子就行。”
敖瑾蹿到魏十镜跟前，两条胳膊一张，在门口一拦：“我说，中午去郭家酒楼，我也去。”
魏十镜忘了，这姑娘耳朵好着呢，门口那番对话，她该是都听到了。
敖瑾又说：“我和陆中堂也有些账该算了，咱们一道去，免得我单独找他，你又心疑，到处打听我和他说了什么。”
魏十镜有些心虚，但他还是撑着面子：“我是那样的人吗？”
敖瑾朝着他走近了半步：“魏十镜，你现在的心态，特别危险，你总是下意识地去打听我，想要盯着我，总是想把我关在家里，你要么呢，就是讨厌我，不愿意和我挨得太紧，甚至都不愿意看到我。”
魏十镜刚想反驳，敖瑾又说：“要么呢，你就是喜欢我，你想护着我，古有汉武帝金屋藏娇，今有魏老板藏我这个大美人。”
魏十镜看着敖瑾叹气：“大美人？小瑾，你那客房里，是不是没有镜子？”
***
正午。
短暂地出了一会儿太阳，又散了。
倒是这北风，不知疲倦地刮着，利刃一样的往人脸上甩。
郭家酒楼一层柜台旁边放了尊大砂锅，里头正热着卤蛋，店里也没什么人，掌柜的闲着无聊，偶尔用小锅铲搅搅里面的卤料包，偶尔用筷子夹一夹黏在蛋壳上的香叶渣。
“掌柜的，来两个卤蛋。”
魏十镜进了大门，他把手里的大伞随手搁在门边，外头的雪真大，扑簌簌的。
掌柜的一瞧，是魏十镜，立刻朝着柱子旁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这小厮便是立刻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