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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异界(1 / 2)


褚桓一想起那个火箭筒一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小白脸,当时就有点头皮发麻,不由得支吾了一下:“我?我就不……”

结果他还没有拒绝完,长者就走了过来。

长者一把年纪,战斗力不体现在打打杀杀上,他一直在族长家院墙里看着里面的小崽子,但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也心知肚明地都看见?了。

有的时候,人要是一起打一架,感情会产生微妙的变化。

那长者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瞅了瞅褚桓,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有完没完,还不快跟上!”

褚桓见?他肝火这样旺盛,忍不住心说:“难道我方才无意中又挖了这?大爷的祖坟?”

不过他虽然不忿长者那拽得二?五八万一般的态度,脸上却依然和和气气,没露出什么端倪,因为褚桓心里明白——山门处想必有守山人一族很重?要的秘密,老山羊虽然给他脸色看,但这?样一来,却算是接受了他。

长者仰脖,山羊胡子一颤一颤的,大声说:“留一半人清扫,剩下的带上家伙,都跟我过来!”

他一发?话,族人们立刻自发地跟了上来,褚桓也只好跟在其中,稀里糊涂地随着众人下了山。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这?里的石头阶梯不知是多久以前的古董,修得十分敷衍了事,有些地方甚至干脆省略没有,完全是“走得人多了就成了路”的那种小径。

长者没走几步就作起了妖,伸手一指褚桓和旁边的小芳,命令说:“走不动了,去削根竹竿抬着我。”

再次无辜躺枪的褚桓无言以对。

褚桓感觉自己冤得要六月飘雪了,他又没要拐老东西的闺女,这?摆出一副岳丈老泰山的脸给谁看呢?

且不说他家里有没有姑娘,就算有,谁要诱拐一只山羊的女儿?

褚桓很想把长者的颐指气使摔回去,糊那老东西一熊脸,但是心里念叨了两遍“尊老爱幼”,终于还是忍气吞声地什么都没说,挽起袖子准备跟小芳一起去砍竹子。

想必是褚桓以前骚包习惯了,他年少轻狂的时候是典型的“金玉其表,败絮其中”,别看连袜子都懒得洗,但是只要在别人面前,他是举手投足都无不要花孔雀似的要雕琢一番,眼下他虽然已经过了傻乎乎的青春期,可大概还没能完全返璞归真?,尚且残留着一些痕迹,反正这“风流倜傥”的一挽,让长者看了很是不爽。

长者抖鸡皮疙瘩似的抖了抖两条枯瘦而赤/裸的膀子,试图憋出一股人猿泰山般高大威猛的气势,然后恶狠狠地盯着这?唯一一个穿了上衣的男人,嘀嘀咕咕地说:“又不是大姑娘,穿什么上衣?XX!”

最后一个词褚桓没听懂,不过据他猜测,很可能是“娘炮”的意思。

南山看不下去了,伸手一栏褚桓,他也没反驳长者什么,只是抽出小芳腰间的砍刀,抬手几下,就利索地砍下了一根粗壮的竹子,闷不做声地削干净,自己抬起一端,另一端丢给小芳:“长者,上来吧。”

长者气得吹胡子瞪眼,可是最后还是拉不下老脸,没好意思在众目睽睽下让族长亲自给他抬滑竿,只好怒气冲冲地在棒槌后脑勺上扇了一巴掌:“看什么看,还不接过来,等人请么?”

越往下走,山路就越是崎岖,“疯狗”穆塔伊的尸体堆得漫山遍野都是,偶尔还会遇到一些逃窜的,树丛里经常有冷箭往外放,好在他们一行人除了长者以外都是青壮年,守山人在面对不成群的穆塔伊时战斗力惊人,一路上有惊无险地将这?些漏网之鱼收拾了。

他们很快从半山腰直接下到了山脚下。

褚桓看见?了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大山洞隧道。

南山对他说:“这?就是山门。”

这?山只有一侧能上,另一侧嶙峋的峭壁如?直上直下,这?一侧如果要上山,则必要经过“山门”,这?里是一处绝佳的关卡。

褚桓还没来得及赞叹,长者就身手矫健地从竹竿上下来,他用力抽了抽鼻子,没做声,脸色却开始难看起来。

小芳忽然大叫一声:“艾古!”

他上前一步越众而出,连滚再爬地跑出去,一把扒开?了半人高的草丛。

藏在那里的尸体立刻撞进了众人眼里。

那是个苍白得好像吸血鬼一样的年轻男子,上半身血肉模糊,自腰部往下,被利器削下了大半,只剩下半条腿孤零零地挂在身上。

他满脸的血迹,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下山的路上,南山跟褚桓说过,守门人平时一步也不能离开?山门,只有每年三天,山门这一边自然关闭的时候,他们能单向穿过山门,去离衣族中短暂的休息。

否则从太阳升起到太阳落下,只要山门打开?着,他们就必须得不眠不休,时时刻刻的准备面对外来的敌人。

褚桓想象不出,如?果一年中一个人只能休息三天、只有三?天的平静与闲暇,他会怎么样呢?

每一秒钟都恨不得掰成两半吧。

南山蹲下看了看这?个守门人尸体身上的伤口,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擦拭过那年轻人脸上的血污,将他的眼睛合上,拍了拍小芳的肩膀。

山脚下的草生得很野,都有半人多高,随着他们从中趟过,很快发现了更多的尸体,守门人的,“疯狗”的,扁片人的……

晨曦落下,草丛中充斥着隐秘的悲怆与惨烈。

虽然早有预感,但亲眼看见?,众人依然难以接受,小芳带着几个人从尸体从中挨个查过,试图找到一个还有呼吸的。褚桓则跟着南山与长者一路穿过了山门。

然后他几乎被震撼了。

巍峨的山门沉默地面对着日头初升的方向,熹微的曙光打在巨大的青石上,反射出一层微弱的光晕,灿灿若有宝相。

山门上侧倚着一个守门人,杂乱的长发挡住了他的半边脸,他无神的目光盯着山门外的方向,僵硬痉挛的手上还死死地掐着一只同样已经没气了的“疯狗”穆塔伊。

守门人的手上的刀插/进了“疯狗”的喉咙里,他自己的喉咙中间有一个黑洞洞的洞穿伤,想来是风箭导致的。

他的血将他本人与山门紧紧地黏在一起,站立的姿势是至死不渝的执拗与忠诚。

而山门下,漫山遍野、密密麻麻,全部都是“疯狗”与扁片人的尸体,彼此交叠,不见?草色,一天一宿已经过去了,而潺潺不息的河水中依然飘着条条的血色。

这?山坡上仿佛风吼马嘶的古战场,又像鬼影幢幢的人间阿鼻。

褚桓这?才明白,今天围山的敌人是其中多小的一部分。

如?果没有这?道山门的阻挡,他们根本无力面对。

长者闭上眼睛,念念有词,说的是褚桓听不懂的古老祭词,像是在与空中弥漫不散的魂灵依依惜别。

这?时,一个族人忽然大呼小叫地跑进来:“族长!族长!鲁格还、还有气……”

南山转身就跑,褚桓迟疑了一下,却并没有跟上。

长者看了他一眼:“你在看什么?”

褚桓站在山门中间,远眺着没有边际的世界,忽然问:“外面都有什么?”

长者听了沉默了一会,眼下只剩下他们俩,他难得没有和褚桓呛声。

过了一会,长者说:“有一些像这里一样的山,山上有生气,没有死气,人能活在上面,还有些地方死气多于生气,人就不能活,一个地方由生转死就叫做‘陷落’,陷落的地方多了,就会生出许多你想象不到的东西,它们都会来抢夺生气,我们就得应战,直到一方将另一方全部杀光,你们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褚桓:“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长者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说:“你们那里什么都有,取之不尽,居然还有这?样的话,我都觉得可笑。”

褚桓没接话,权当没听见。

过了一会,他又问:“那守山人现在……你们怎么办?”

“跟着。”长者说完,转身往隧道里走去。

长者进入山门后,并没有顺着他们的来路直走,而是带着褚桓拐进了一个七扭八歪的小山洞,褚桓把打火机按开?了,用小火苗照明,长者见?了,嘀咕了两声,也就是“麻烦的外人”之类的话。

而后,褚桓就听见了泠泠的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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