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路两用之兵?”那陈忠闻言却冷冷一嗤,道,“敢问南周如此之机密,独孤大将军,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筹集马匹之事,乃我亲眼所见,绝无半分虚假。”而至于萧沄告诉我机密之事,纵我自己也不晓其中缘由,自知相告反而越描越黑。
“独孤将军,此策太过拙劣了。”他忽然哈哈一笑,鄙夷道,“昔日大将逃出敌营,冒死带出军事机密相告,倒向?说书人口中的传奇了。”
我终于知晓,这?陈忠已固执地将叛国视为不可抹灭的污点。此刻纵我说什么,他也是不会信的。暗自叹了叹,他这?般,或许不当称其为刚愎自用,他只是不信我这?个“叛国”之人而已。
“只可惜我陈忠不会上?你的当,轻易般削减水军,相反,我却是偏偏要增加水军的。”只见陈忠眯眼一笑,道,“不瞒你说,自别处调派的三万水军不日便能抵达此处,独孤将军不妨留在此处亲眼观战一番,看我军如何大胜南周那群草寇?”
我暗暗一惊,道:“如此徒增冗兵,消耗军粮,于战争却是分毫无益!南周大军此番有备而来,又岂是能轻易击退的?”
“哼,独孤将军果真一心向?着南周啊。,”陈忠嘲道,忽然收了剑插回腰间鞘中,眼色却忽然凌厉了几分,“不过此刻已是多说无益。你胆敢回来,便该料到会有此失败的结果。”
他已然将我看做大奸大佞之人,寻常之话,也能被他误解了去。
正暗中思索如何说服于他,却忽然听他一扬声,对着门外道:“来人!带下去,关押起来!”
又缓缓转过脸看向?我,道:“便委屈将军在此多待几日了,不过相信很快,将军的死法便会有皇上?亲自发落。”
我抬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咬咬正要强白一句,却听得门外响起一个慵懒从容的声音:“陈将军可是在吩咐我么?”
我听清了那声音,触电一般循声望去,隔着门隐约看见外面一个深色的影子,高冠博带,负手而立。
然而这?边陈忠身子却立刻一震,已拱手下拜,对着那影子恭敬道:“丞相大人。”
接着门被缓缓打?开,宇文师一身金边白袍缓缓步入,衣带被吹得胡乱翻飞。面上那从容随意之色依如初,纵多年未见,竟似丝毫未曾改变。只是,眉宇间的几分睥睨之气,却是一望而知的。
到底是如从陈忠口中听到的那般头衔。原来竟是他代替其父,登了丞相之位。
“公表……?”着实?未料及这?般再遇,我看着他,欲说什?么,却被他好似未曾听见一般地随意打断。
“陈大人方才可是在吩咐什?么?”他目光淡淡地扫过我,最后落在陈忠面上,随颇为不经意,但却几分居高临下之迫。
“不敢。”陈忠恭敬道,“未料大人竟亲自前来。”
“方才相谈正欢,将军却突然告辞,而且一去便是这么久,我耐不住寂寞,只好跟来看看了。”他来回踱了踱步子,话中暗藏的似怪而非的意思。
“请大人恕罪。”陈忠闻言赶紧再行了一礼,又扭头看着我道,“大人,此人……”
“方才大人的话我一时无聊,已不小心站在门外尽数听去了。”宇文师淡淡打?断道,“陈大人不会怪罪罢?”
“岂敢岂敢。”
“那便好,”他释然一笑,对着陈忠道,“大人想说,这?人是独孤将军么?”
“正是。”陈忠愣了愣,随即一点头。
“大人可上当了,”他忽然哈哈一笑,过去轻轻拍了拍陈忠的肩头,惹的后者一阵局促,“独孤将军自小和我一道,我可绝不会认错。”抬眼将目光轻轻落在我眼里,敛了几分笑容,一字一句缓缓道,“这?人……可绝不是独孤鸿。”
我闻言不可思议地看着宇文师,而后者神态自若,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这?……”陈忠闻言讶异非常,转头盯着我看了看,又转向宇文师道,“丞相,这?独孤鸿在下可是见过的,此人……”
“难道陈大人认为我是假公济私,有意包庇朝廷叛臣?”宇文师微微皱了皱眉,斜眼看了看陈忠,轻轻道。
“不敢。只是……”
“陈大人,”宇文师缓缓走到陈忠面前,面上闪过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开口却依旧懒懒的,“此人不过是冒牌之辈,绝非货真价实。若陈大人贸然擒他入狱,只怕是要给人落下口实罢。”
“大人,在下……”此刻陈忠面色里已满是惊异之色,显然一时不知做何言语。
“不过,纵然独孤将军已因叛国获罪,然此人假冒于他,应是别有用心罢。”宇文师缓缓踱到我旁边,看着陈忠道,语调悠游从容,“陈大人若放得下心,不如将此人交予我发落?”
陈忠抬眼看了看我,目光里有质疑有迷惑。然而宇文师又淡淡问道:“大人莫非信不过宇文师?”
“不敢。”陈忠一拱手,终于不情愿地一拱手,“丞相之命,岂有不从之理。”
“如此甚好。”宇文师嘴角一扬,负起手走到我面前,摇摇头叹道,“这?位仁兄,如今在后殷,那独孤鸿可不再是名噪一时的镇南大将军了,他既投降南周,便已是视作人人当诛的叛贼。且不论那消息是真是假,打?着他的名?号可着实?不是明智之举……”
我面无表情地对上?他的目光,并不做回答。
宇文师顿了顿,并不在意的样子。只是举步走到门边,缓缓打?开,伸了个懒腰,对着门外继续道,“那么陈大人,人我带走了。”说罢人已踏出了门槛。轻轻一挥手,几名?侍从就很快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将我押住,便带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