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春见他点头,便欣慰的松开了手,转首对吴昕说,“昕儿,你带着雅之去赴宴吧。帮我道歉,说我身体有恙去不了了。”
吴昕点点头,“您好好休息,晚宴毕了,昕儿再来看您。”
供春疲惫的合眼,刚刚的对话好像费尽了所有的力气。
杨雅之小声的说道,“春婆婆,好好休息。雅之先下去了。”
供春费力的睁开眼,刚刚还有点明亮的眼睛已经带着浑浊,“乖孩子,去吧!”
小香含着泪水将供春的身体放平,掖了掖被子,送吴昕和雅之出门。
走在长长的雕花栏杆飞檐走廊上,吴昕沉默着,转了几个弯,才道,“婆婆的话,你一定要记住。你年纪还小,切莫再露锋芒。等长大了慢慢来,就算成功了,也要牢记戒骄戒躁。”说完也不等杨雅之回答,又哽咽道,“婆婆怕是不行了。”
杨雅之出神的走着路,心中杂乱无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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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厅里热闹非凡。
原来大家都已经入席。看见吴昕和雅之进来,都静默了下来。
吴昕携着雅之的手,走到主位边,他恢复了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不好意思,刚刚和雅之去接供春宗师了,但她染病在身,无法前来,令我跟大家说抱歉。”
“还是身体要紧。”梁县令道。
其他人叹着气,时大彬紧紧的皱着眉头,显然心中不愉。
“嗯,吴某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就带着今天的主客杨雅之来了。”吴昕一笑,“好,现在开宴吧!”话音刚落,身着青衣的婢女持着酒壶鱼贯而入。
待婢女斟好了酒,他举起酒杯,道,“愿大家好好享用。”
大家都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回礼,然后用袖子掩住酒杯,一饮而尽。
吴昕刚想说话,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就响起来了,“吴家主,今天凌某还真不服气,为什么这小孩画了一张壶图就能成为供春宗师的座上嘉宾?”
杨雅之顺着声音瞧过去,原来是一个身着锦衣的中年男人,虽然锦衣华美,但是那张脸明显是酒色过度。
“呵呵,原来是凌举人。”吴昕站起身,示意侍女倒满了酒,“刚刚吴某眼拙,竟然没有看出是凌举人归乡了。这杯水酒,吴某敬你。”
凌举人笑着,“这可不敢当。”说着便饮了酒,“吴家主赶快说吧!在座的众位可都等着听呢!”
“其实今天请大家来,是想让大家看看时大匠的一把新作,但这把壶却是杨雅之画的图稿,这图稿者当然得来。这把壶得到了供春宗师的很高评价……”
“真的啊,那赶快拿出来看看啊!”又有人粗声粗气的插嘴。
“莫急,小绿,你去捧来。”他低声嘱咐身边的婢女。
婢女应声而下,立刻端着托盘将壶拿了来。
吴昕将上面盖着的红布取掉,露出了此壶的真面目。
众人看去,此壶敦厚扎实中带着简单的线条,说不出的古朴,与时下流行的树瘿、僧帽壶那种华丽的壶型相比,又显得清新。可以看的出来,并非俗物哪!
李茂林一向仿古,现在见着这石瓢,也不由感叹道,“果真是好壶啊!”
凌举人摸了摸胡子,笑道,“好是好,但哪能跟供春宗师的壶相比。”
吴昕微微一笑,“供春宗师说,紫砂壶的造型是千变万化的,他的壶已经是过去的了,希望大家能更好的创作壶品,做到百家争鸣,才是最好的。”
李茂林一听这话,忍不住站了起来,“供春宗师这话也太谦虚了,李某却道,他老人家传下的壶型,怎能抛弃,连供春宗师的经典壶品都没能学着做好,又说什么趋新。”
“茂林兄,你这话我又不同意了。”一个神采奕奕的布衣男子站了起来,激动的道,“道即为变,世间万物随时随地都在变化,如果大家都一成不变,只会辱没了紫砂壶。”
“宗师传授之型都没有做好,就谈什么变,就是个笑话。”李茂林面红耳赤的争道。
“我不是要你趋新,你如果想要复古,也可以啊。其他人要趋新,你就管不着了。”
李茂林把酒杯重重的放下,“项圣思,你不要太过分!”
啊,原来这人就是项圣思啊!杨雅之惊愕的看着那个神采夺目的男子,只见他轻巧的坐下,“不要生气,我说的实话。”
在后世,项圣思有一款蟠桃形紫砂杯很是有名,但他的生活年代很受质疑,有人说是明末清初,也有人说是明朝万历。被李茂林一说,他便知道,这项圣思是明朝万历年间的了。
这下可热闹了,大家开始各说各理,大致分为了三派,一是主张复古,二是主张趋新,三是看热闹的。大家争的是面红耳赤。
吴昕一向平和温暖的面容着急起来,劝劝这个劝劝那个,完全无用。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怪腔怪调的声音,“哎哟喂!这是吵的哪门子啊!”然后一个穿着太监服饰的人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小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