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大彬仿若回到了跟随供春宗师学艺的时候,满怀希冀而心中忐忑,杨雅之将壶一把把的放在手里细看,若说精细的程度,这时候的工具比较少,能做出比例和?谐、线条优美流畅的效果已是这时代的最?高水平了,当然,这些是一把好壶的基本要求,而此时最重要的却在于时大彬做出来的款型,即使是近当代流行?款式,也在他手中显示出一股现代人难以企及的老味来。仿古、寿星、上新桥、青狮……一系列从清朝开始流行?的壶品呈现在了明代万历时期,雅之感到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在心中蔓延,中国紫砂历史也许在他的手上要被改写了!
雅之一面看,一面点头,脸上现出激动地欢欣来,赞叹道,“时伯伯,这些壶不仅做的好,连泥料也搭配的好,这款绞泥方雅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
时大彬见雅之不停地赞叹,心中松了一大口气,谦虚的笑道,“若非有?你的图稿,我也无法做出这么多?不同种类的壶来。对了,受你图稿的启发,我也揣摩了几个壶型!友泉!拿壶来!”
徐友泉笑眯眯的捧来几把壶,雅之猛然一看,其中两把竟然是流传后世的大彬六方各两种,一种是朱砂所制高六方,另一种是底槽清所制矮六方,只见线条柔韧清晰,块面曲度微妙,器型严谨,均是真迹啊真迹!没有想到大彬六方竟然是在自己图稿的启发下制成的,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对了!大彬六方不是万历四十四年制成的么?今年才万历十五年!天啊!
还有?几把壶雅之不太认识,时大彬一一介绍,雅之还是没有?想起后世是不是有这些时氏壶品,可见时大彬苦心孤诣、善于研究壶款啊。
“对了,时伯伯,当时分给其他前辈们的作品,他们可曾做好了?”
“应该做好了吧?那天我去窑上拿烧好的壶,也看见了邵氏兄弟去烧壶。”
“时伯伯,我们去书房详谈吧!雅之有?很多?事情?要与您讨教呢!”雅之放下手中壶品,对时大彬笑道。
五天后,凡是当时收到雅之图稿的壶艺师们都聚集在了时家大院,还有?徐清法、张有?勤等紫砂矿工头,亦有杨敬、刘林等泥料作坊主,另外也有?陆基、芮福生等龙窑窑主,可谓济济一堂。大家老早就是熟识,三两成堆的在一起攀谈,都不知道杨雅之的意思,连杨敬这个爹爹,也不知道自己儿子究竟要搞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时大彬清了清嗓子,激动的道,“今日时某将大家召集在此,实是有事商议。”本来还在说话的人们听见时大彬开口,便都停下来看着时大彬,一时间满场静谧。
时大彬继续道,“自从杨雅之公子在年前分与大家紫砂壶图稿后,大家也有?所了解,杨公子此行意在鼓励我们宜兴紫砂业,这为宜兴紫砂做出了极大的贡献,记得供春宗师尚在世时,大家就为摹古趋新争论不已,鄙人以为不趋新无以发展紫砂业,这依靠黄龙山生活的紫砂人,都将慢慢沉寂。供春宗师也不止一次的说过,紫砂壶千变万化,必然要以变化为常事。杨公子苦心孤诣,画出了不少图稿,经过长达七个月的制作,大家以为然否?趋新不代表不能摹古,而趋新更不是只在紫砂壶的造型上表现,而今,杨公子奉旨行商回?到宜兴,经过深思熟虑后,想出了让整个紫砂行?业趋新的方法。”
场内寂静无声,眼光都飘向静静坐在时大彬一旁的杨雅之,只见他神情?肃然,一脸的沉稳,可见成竹在胸。
时大彬一顿,微笑道,“现在就由杨公子为我们解说紫砂行?业趋新的办法。”
杨雅之一袭儒服,儒雅非凡,只见他站起身,对着大家深作一揖,“各位乡亲父老们,雅之年纪尚小,如果有?说错的地方还请多多?指教。”
大家心中正感慨当年的紫砂神童已经长成少年,听见雅之身为监生都如此谦虚,更是钦佩不已。
“大家都知道,我们宜兴得天独厚,拥有黄龙山的紫砂宝矿,从壶、花盆到锅碗瓢盆等等都可以用紫砂做成。可如今大家做壶或者日常实用器皿,都是别人上门来购买,这种等买主上门的方式带来的收入,大家心中也清楚的很,许多紫砂匠人家中只是勉强度日而已。”
说到这里,大家纷纷点头,陆基皱眉道,“而且,龙窑烧制成品并不能每一件都成功,大大降低了成品的件数,这对收入也是有影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