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跟了一位摄影师,另一位女性应该是岭悦官博的宣传负责人李晶。
话不多说,六个人前后两排站好,跟着音乐走了一遍。
几位年轻人穿了一样的白色短袖上衣,黑裤白鞋,远远看起来分不清谁是谁,动作却比平常任何一次练习都卖力。
他们个人博粉丝少,平时没什么曝光,在团队宣发中站到C位,无疑是近期获取流量的最好机会。
与其说是预演,却也是队内的暗自较量。
余殊站在第二排右边的位子,没有意识到周围逐渐凝聚起的针锋相对的意味。
这支舞蹈这些天练了无数遍,音乐一响起来,他执行力大于思考,像是上了发条,每个动作都按照要求来的机器。
一曲结束。
秦肃没带出过大火的艺人,这会儿没什么发言权,看了眼李晶。
李晶皱起了眉:“还不够。”
秦肃脸色有点难看,对几人道:“都打起精神来。官博宣传的机会难得,是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赶紧再跳一遍给李老师看。”
“不用。”李晶挨个看了过去,一个个指出问题所在。
在看到江添亦的时候,她顿住,道:“C位表现力太差了,换你过来试试。”
余殊正发呆,抠着裤子上的银链子,突然察觉到自己周身好像被利剑刺了一般,缓缓抬起头。
李晶正指着他。
江添亦自出道后一直是队内C位,突然被指出要换,气氛霎时尴尬起来。
助理在一旁替他开脱:“添亦哥这些天有戏要拍,就是和林总的那部,一直比较忙,可能是累了……”
李晶面上没有动容。
江添亦低下头,不等李晶再度说出让他无地自容的话来,自觉走到了余殊身边。
余殊一副无辜茫然的样子。
比过往更让他觉得可恶。
直到录制结束,余殊都觉得江添亦对自己态度很奇怪。
他不记得江添亦和原主之间有什么怨恨,相反,两人同在一个剧组拍戏,同进同出,来往反而更密切。
却在余殊出院后对他不冷不淡。
余殊没深想,去边上拿自己的东西。
“你们有什么安排吗?”梁旭问。
许骄阳搭着罗骁的肩膀:“我和罗骁哥报了一个舞蹈课,先走啦。”
余殊也和他们招了招手道别:“我给家人打个电话。”
余殊站在舞蹈房里,落日的余辉披在他肩头。
一个小时前祖母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还有一个陌生号码。
余殊先给祖母打了过去。
原主十岁那年父母双亡,跟在祖父祖母身边养了两年,老人身体每况愈下,去了国外调养身体,这才和余殊分开。
半年前余殊祖父去世,祖母才回国。
余殊住院期间,几位叔伯都没过问,倒是祖母把常年管家的温儒海派去照料余殊。
余殊心里对这位老人是感激的。
好像他来到这世上,有了一位最亲近的人。
“喂,祖母。”
余殊一边打电话,一边在玻璃上哈了口气,百无聊赖地圈圈画画。
“不好意思啊,我下午太忙了,一直没看手机。”
“嗯,现在已经结束啦,我还在公司呢,您别担心。”
“什么?您约了林放今晚来家里吃饭?”
祖母在那边笑了笑,余殊猛然想到他与林放婚约的事就是祖父定下的,不禁红了脸。
一出神,他才发觉自己在玻璃上写了林放的名字,赶忙又涂掉。
门外,来接他的林放已经到了。
他半个小时前接到余殊祖母的电话,两家世交,又是长辈相邀,没有推辞的理由。
助理汇报说余殊他们组合录宣发视频已经结束,为给长辈一个交代,他才顺道来接他。
不想被迫听了一通墙角。
因为他酷似前世余殊的缘故,林放一直刻意回避与他接触,即使一年来同剧组合作过多次,两人也没单独相处过。
公司、圈里,总流传着余家少爷性格桀骜、不近人情的传言,此刻听他打电话时和长辈软软的语气,倒是有点意外。
时间不早了,屋里人对着窗子还在发呆。
林放敲了敲门。
余殊保持着哈气的动作懵懵地转过脸来,夕阳西下映照在少年人眼中。
他身后玻璃上,有的地方地方白雾缭绕,有的地方透出窗外风景。
定睛去看,依稀是个男孩,手里提着什么。
余殊见是林放,知道祖母给他打了电话来接他。
他这些天睡在原主房间里,早就对林放练出了免疫力来,无所谓地冲他摆了摆手。
“你先走吧!”
“等我画完!”
像是怕他听不到似的,余殊喊得很大声,少年特有的音质在舞蹈室里激起了回声。
见余殊与他相处时不似平日的讨好殷勤,也没有前一次相见时的紧张,林放也放松了许多。
甚少有人在他面前如此不拘谨,林放有些好笑,倚着门等他画完。
窗前,余殊专注地趴着,不时哈气维持白雾留存的时间。
他手指灵活,没几下就画好了一只小鲤鱼,收尾时点上了一只眼睛,还不忘给提着鲤鱼灯的男孩补了下笑容。
林放有点惊讶。
看似非常规的、如孩童做乐般的绘画方式,笔触却仍能见出余殊的功底来。构图完整,线条流畅。
林放看着窗上生动可爱的画,面庞轮廓不自觉柔和了许多。
犹记少时,每年元宵,他总羡慕寻常百姓家的孩子能点一盏花灯。
他向余殊讲起过往时,那人也笨手笨脚地给他做了一盏鲤鱼灯。
眼前,面庞尚未褪去少年人特有青涩的余殊拿出手机来,给自己和镜子里的画照了相。
笑靥生动明媚。
也在林放心里留下一张相片。
与林放并肩坐在后座往余家老宅去的路上时,余殊悄悄用才学会的手机功能,发布了一条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