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殊平静地坐着,面?庞因为过度运动而变得苍白,白皙皮肤下隐隐可见青色血管,脆弱得像是一尊上好的白瓷雕塑。
林放没再走近,在他旁边站着,像是怕多说一句,就要弄坏他暂时完好无?损的表象。
时间?静默流淌,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被抽光了,气氛压抑得可怕。
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甚至做出什么会发出任何声音的动作。
许骄阳他们从?前只觉得余殊好相处得很,性格温吞善良,宽以待人,与强势冷漠的林放在一块儿,定是他服软谦让的次数多。
不?想此刻余殊的气场更可怖些。
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要上场表演了,全凭林放在打招呼,电视台那边才没有责怪他们出了这么大的幺蛾子。
这会儿余殊还没上妆、换服装,不?能再拖了。
造型师在门口候着,看着里头的气氛很有眼色地不?敢说话。
林放点了点下巴示意他随意,造型师如蒙大赦,将服装递到余殊身边后,就飞快撤了出去。
余殊起身准备去换衣服的一瞬间?,林放靠了过去。
四目相对,余殊眼神明显慌了,低着头往后退,像是碰到天敌的落难小动物,缩着脖子不?敢抬头看林放。
林放心里一阵绞痛,退开一段安全距离。
余殊低着头不?吭声,身子似乎在轻轻颤抖着。
林放眼前突然闪过当年藩王联军时,余殊落难为囚被狱卒绑着的情景。
地牢阴冷潮湿,余殊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抱着自己,不?敢看向别处,身子不?住地颤抖。
他重新活着,已经七年之?久,过往的伤痛于他而言不?过浮沉一般,轻飘飘的。
距离余殊,死前的折磨与苦难,才隔了不?到半年。
此时他要做的,或许只是离开一会儿,让余殊暂时把仇恨苦痛和被欺瞒的事分拨开,缓慢地消化下现实?。
林放压抑着情绪,轻声说道:“你?别害怕,我不?勉强你?。前尘误会重重,等表演结束后,我再与你?解释,好不?好?”
余殊仍是不?说话,情绪却比方才稳定了多。
林放深吸一口气,将热毛巾搭在余殊头发上,习惯性抚摸头发的手停在半空中。
“照顾好自己。”
他撂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在出房间?前,林放道:“其他人全部换间?候场室,化妆师十分钟后来化妆。”
人群一窝蜂逃了出去,林放临走前的那一瞥太可怕,以至于在场的人连吃瓜的心情都没了。
偌大的房间?一下子就归于平静。
实?际上,林放转身离开的那一瞬,余殊眼眶就红了。
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砸下来,与发冷的汗珠混合着从?嘴角滚落。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机械地抬起手肘擦了擦眼睛。眼眶却像是被人打了一样,眼泪怎么都忍不?住往下掉。
头顶发烫的毛巾好温暖。
明明已经感受过炽热的温度了,该怎么去习惯冰冷无?趣的生活啊。
*
直到舞台节目结束,余殊从?台阶上走了下来,他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完成的。
队友们情绪整体很好,没有被余殊影响到,不?算太坏的结果。
刚刚表现得还不?错,表情管理?也?十分到位,许骄阳几乎以为余殊没事了,凑上去问他刚刚怎么了。
不?知道是他的话惹得余殊不?痛快了,还是他看到林放在不?远处等他,余殊一下子冷了脸。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就是嘛。”许骄阳撇了撇嘴,往余殊身前一站,“你?要是不?想跟林总碰面?,我们往那边走吧?”
消沉了片刻,余殊眼中的神色已于片刻前截然不?同。
舞台深橘色的眼影似乎给余殊加了一层黑化buff,抿唇笑起来时许骄阳不?觉有点瘆人。
“是他该躲着我。”
余殊没刻意改变路线,径直往前走着。
即使?没刻意打点自己,林放身边仍有一圈人围着,男男女女,皆是活跃在圈内的熟脸。
林放眼神冰冷,只和旁边的台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半睁着眼眸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却没能冷却这些人攀附的野心。
他远远看到余殊走过来,神色一亮,避开人群往前走了两步,却又被重新围了上来。
电视台内部关系错综复杂,在场的人各有筹谋算计,想着旁边肯定有媒体、粉丝在拍,到时候能在有林放出镜的照片里露个脸也?是好事,冒着让林放不?悦的风险纷纷不?肯退让。
人群聚集,已然影响到了这一片的出入。
余殊穿了一身红色西?装,内搭白衬衫配黑领带,步履生风地走了过去。
隐隐有人认出他来,小声地议论着什么,在他眼神的威压下情不?自禁让出一条路来。
离林放最近的那个人,仍旧毫无?察觉地借着人群拥挤往他身上靠。
“这是余殊吧?林影帝的结婚对象?”
“他俩不?是假结婚吗……”
余殊停在离他一个身位的距离,擒住了那人乱摸的手。
“这位小兄弟,动别人老婆,不?太厚道吧?”
林放诧异地望了过来,看着余殊此刻嚣张调笑的状态,不?禁皱了皱眉。
与前世神似,却又说不?上来的违和。
那个小男星面?色如土地甩开余殊跑走了,剩下识趣的人也?散了大半,加上副台长在旁边周旋,原本围着林放不?肯动的人群逐渐散开。
余殊脸上矫饰的锋芒也?随之?收敛,化成了一张冷淡的面?具,覆在脸上。
“殊殊。”
“别叫得这么恶心。”余殊冷笑着打断他,后退撤开一步,漫不?经心地在胸前抱了抱拳,“扰了世子的艳福,多有得罪,先告辞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