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夙媛凝神想了会,认真回道:“前些年都没见着皇上几次面,也就是最近两次,这频率算少了吧?”见朱炎的脸猛地转过脸,眼神恼怒不已,沈夙媛飞快地补充一句,“严格来说上次还是皇上先来招的夙媛,罪不该算在夙媛身上,那么也就是这一次吧。”
“你——”朱炎刚张嘴道出个‘你’字,那边遥遥传来苍老的声音。
“夙媛来了昂……”太皇太后叫人搀着,打帘子从里头慢慢地出来,沈夙媛见她的脸色一片白,眼袋垂肿,肤色里还有些许暗青的斑点,显然一副病中模样,心下微惊,她原以为太皇太后说病了是假的,难道自她走后就真病倒了?
沈夙媛立下就站起身几步来到太皇太后身旁,看了眼搀扶太皇太后的贴身侍女,后者领会将手臂交代她手上,沈夙媛小心扶着人上到前方席上落座,眼里含着心疼轻声道:“皇祖母您要小心身子啊,怎么病成这样了……”
太皇太后面带苦笑,看向沈夙媛的眼里倒是绽开些许真正的笑意,露出宽慰而想念的表情抚握住沈夙媛手背道:“人老了没辙了,这病来的凶啊,这把老骨头就扛不住了。不过近些日子皇上替哀家请了几位御医瞧了瞧,倒是好些了。”
“夙媛不孝……夙媛都不晓得外祖母身在病中的痛苦……”沈夙媛望着太皇太后苍老惨白的脸心里难受,声音略带哽咽。
太皇太后见她这般,反倒比她还受不住,连忙道:“好了好了,都已大好了,这不都说了怕会染到你们小辈身上,因而才要避讳着些的么。这几日御医也说过,多半是这阴雨气候闹得,都老毛病罢了。再说皇祖母这一大把年纪了,这命啊早就交给老天了。”
“呸呸呸!您的身子还麻利着呢!”沈夙媛说着,又有股心尖紧抽的滋味,勉强咽了口气咧嘴笑,贴着老人软声软气的样子,“您最少……也要活上个一百岁吧,到时候夙媛还要生个女儿给您当小棉袄……”
“咳!”朱炎本一直在旁沉默地瞧着祖孙俩说着体己话,那是一幅何其和睦温馨的画面,他极少见到沈夙媛有这样乖顺服帖的时候。在他跟前她就像是心里藏了只刺猬似的,总要时不时用那尖刺扎他两下方才舒坦。朱炎是气,却又不能真拿她如何。然而眼前依偎着皇祖母的人,褪去刺人的棱角,像温良乖巧的兔儿,他看得心都不自禁颤了。直到她说出那话来,朱炎光想着那场景就喉口发热,忙咳了声打住她。
沈夙媛后知后觉,眼蓦地抬起朝朱炎看去,两者一对视,当事者倒还没做出什么表情,朱炎却豁然拧过脸,手端过茶盘上的杯子就往嘴边放,哪想那杯里压根没一点茶水,他等往嘴里倒是已是晚了。心下懊恼尴尬,然他又是个性子极强的,死要面子地放下茶杯,装作没事人样的抬头挺胸。
望着朱炎这一系列举动的沈夙媛却是没忍住,眼里倏地绽开几许笑,引得太皇太后也发出疑声。
“怎么了这是?”
“没呢,我看皇上好像是渴了。”沈夙媛说着从席上起身,步伐轻快地走到朱炎跟前,一对笑眼亮莹莹地瞧着朱炎,“夙媛给皇上斟茶。”俏丽的少女展眉笑眸,一只嫩白小手握住壶柄,手支在茶盖上,壶嘴里茶的清香随着水声一道灌入杯中。而朱炎没有任何举动,换做往常,他定会在此刻说上几句,可现在……说什么好呢?
他只觉搁眼前立着的人身上散发着令他难以抗拒的一些隐秘魅力,胸口心脏随着她的软糯娇哝的声腔嘭通一震。
朱炎微微晃神,盯着沈夙媛的目光直勾勾地锁住她的脸。
她一定……是个妖物。
一只特地被上天派来,勾他心魄的……
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