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什么跟什么。
宋北生把咬了的烟勾了下来,转了个圈儿，把被咬得软软塌塌的烟嘴朝自己这边对。
“我说……”宋北生低头看了眼地，不轻不重的说了句,“没事儿别上我门口站着。”
“这会?儿有事，不然你以为我乐意。”陈驰皱着眉，拎着狗爹往上举了一段，“……它尿了。”
“那你想怎么着？”宋北生刚刚压下去的脾气又开始往上提着劲儿,攒了火盯着他,“要我给它抖两下吗？”
“抖呗！”陈驰看了眼宋宝儿，然后又瞅了眼那只气焰嚣张的狗爹，把嘴里快要往外蹦的脏字儿重新咽了回去,“你要乐意还能给我抖两下呢！”
……这他妈。
宋北生盯着他不说话了。
他这个骨相，眼窝会?陷的比较深。
特别是眉骨下压的时候,看过来的眼神会?显得特别……带劲儿。
陈驰移了目光,稍微扫了下他T恤里那有棱有角,看着就结实有力的腰线,估摸着打起来胜率不大,深吸了一口气：“成！不说一声来你门口我的错,我他妈现在就给你道歉！对不起！听到了没？对不起啊！”
这歉道的。
……牛逼。
宋北生自觉这二十?多年在泥潭里翻着烂，牛鬼神蛇似的什么人都见了一遭。
但平生还是第一次遇着道个歉像是拱火的。
年纪不大脾气不小,活像是有人掐着他脖子往墙上怼着操。
特别是这态度……
宋北生压着一口不上不下的劲儿,往边上避开了视线，看着光秃秃还在不停瞎叫的狗爹顿了一下，伸手秃噜了宋宝儿刚给扎好的一头毛。
“北子叔。”宋宝儿抱着狗爹，还得腾出手扯陈驰按着她眼睛的手，这会?儿已经没法阻止宋北生的动作，“……我刚听到了几句,彭子哥是有什么事儿吗？”
“没事，你听谁……”宋北生下意识应了句，反应过来了之后猛地看了眼陈驰。
“看屁。”陈驰眉头快拧出个疙瘩，“她扎完了头发要来给你看两眼，老子没过来。”
“那你在干……”宋北生说着就自个儿断了话，看着陈驰满脸的烦躁，突然就有点儿乐。
刚不是说了吗。
在让狗爹尿裤脚呢。
……
操。
“你他妈要是这会?儿敢笑。”陈驰把手松了，盯着宋北生要弯不弯的嘴角，“……你信不信老子给你鸟悄的折了毛。”
信。
怎么不信。
宋北生看了眼已经给挂断了的电话，想了会?儿，开口特诚恳的说了句：“我的问题，不好意思啊。”
行呗……
还挺坦荡。
“……”陈驰盯着他看了半天，面上一点没往外带，但心里那股子憋屈的劲儿还是在血管里咣当啪嗒的过不去。
道歉专业户啊生哥！
来！
啪！啪！！
给你的能屈能伸鼓个掌！
“小别刚打了电话过来，临时有点事儿要处理。”宋北生说，“覃二家的理发店宝儿知道，等?会?儿你见了牡姨之后，让她带着你去。”
宝儿看着还想说点什么，宋北生低头看了她一眼，刚那一串事儿连着带出来的倦怠还是有点掩不住。
“乖一点。”宋北生低声说了句，“你三水哥不是个东西，你能不能心疼我多点？”
宋宝儿安静了一会?儿，偏过头嘟囔了一句：“……这话你跟你们自己说去。”
宋北生看着还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一句话没提，偏过头跟陈驰说了句“帮个忙，谢了”之后就走了。陈驰那阵子火也就消了挺多。
其实本身也没多生气。
就是连着事儿，上头了有点来劲。
陈驰看着宋宝儿，看了得有半天，最后特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北子叔心真大啊……”
认识了才两天。
虽然说都光着见鸟了吧……
这么漂亮一小姑娘也敢让人带着走。
“瞎想什么呢！”宋宝儿往上一跳，抬头看着陈驰，“这边离覃叔的理发店就三百多米，完了之后我直接让覃叔送我们过去……再说，生哥说了，驰哥是个很好的人，你想卖我都找不到地儿。”
这话说的。
啧。
陈驰忍着心里那股突然的愉悦：“……他真这么说？”
“没。”宋宝儿说得干脆，“北子叔说三句，里边儿没一声儿是不讨厌的。”
她转头把狗爹重新让六哥给叼着，挺洒脱的冲陈驰招了下手，“不过看他对你那样儿……应该是挺喜欢你的。什么事儿都给招待好了，而且你刚那么跟他说话，看着他也没往心里去。”
这叫没往心里去？
陈驰听着这话里的意思，回忆了一下刚才宋北生那会儿的表情，说手上沾过命他都信。
这群人……陈驰想着顿了下，还真是给压迫着长大。
“北子叔很累的，所以脾气不好。”宋宝儿又转过来，特认真的看着陈驰说了句，“……他真的很累的。”
“行行行。”陈驰看着她这股少年老成的劲儿，没忍住也笑?了下，“你驰哥也没往心里去。”
“那来吧。”宋宝儿这才放松了下来，朝他笑?着点了点头，“我带你去屋里看牡姨，完了之后一道上覃二那里去！”
门口的那辆摩托已经有点儿时间没骑了。
宋北生看了眼从巷子口开始堵的路况，直接没看王达的那辆四轮，随手盖了头盔就骑上摩托。
乌拉的响儿跟着发动机在腾。
边上路过了几个穿着十?九块九T恤和三千块球鞋的学生。
宋北生迈在摩托上，等?着这几个慢悠悠的走过去，从兜里摸出了盒软糖，戒烟的这阵子从喉糖吃到跳跳糖，这两天再重新吃回软糖……
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吃上棒棒糖。
阿尔卑斯……还是彩虹棒。
宋北生看着那群人，在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
……算了。
还是牛奶糖。
前头的那几个学生不知道看见了手机里的什么玩意儿，这会?儿就那么停在路中间开始扎堆着喊。
喊得挺响的。
脸上也不知道在傻乐点啥。
……看着就有点儿傻。
宋北生这人一身的毛病，真要按照五美四好的标准来隔着比，估计第一个就得拉出去枪毙。
他低着眉耐着劲儿，听着那几个刚过变声期的屁孩儿在那聊哪个女生的屁股翘。
翘什么翘。
没你翘。
宋北生把嘴里的最后一颗软糖嚼烂了咽下，懒得听这几个毛没齐的接着扯屁，直接朝那边喊了句“哟”。
跟声控灯似的。
那群人嗅着要打架的味儿，唰的一下扭头看了过来。
眼里基本都写了四个字儿，“大”，“哥”，“你”，“谁”。
宋北生看着这群瘦胳膊瘦腿，扒了衣服估计全是肋骨条的青春期小男孩就觉得烦，见人看过来了，没什么脾气的啧了句。
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七八个人看着还没彭三水一人能抗揍。
所有人脑子里智障念头加起来堆着缺斤少两的算，也比彭三水那傻逼还要傻逼出一座山。
宋北生听见里边有人说了一句：“这人混哪儿的啊？谁兄弟？”，没忍住笑了下。
然后他就看见其中有几个人明显僵硬了一下。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
凭着以前活得乱七八糟的那阵，宋北生自觉还是很清楚这波人是怎么想的。
骂人可以，打架最好。
跟兄弟在一块儿的话就是被打也不怕。
怕就怕对面摸不着底，这边头铁的发出了开团申请，对面单枪匹马的还觉得挺开心。
……看着多少有点儿神经病。
那伙小少年估计是行走江湖多年也没见过这阵仗，看着像是带头的那个锡纸烫特火大的瞪了眼开口的那人，然后转过头对着宋北生：“他不懂事儿……那什么，方便问句话，哥你找谁啊？”
哟。
还挺有点规模。
有商有量的，挺不错。
“让让吧。”宋北生说，“别堵着路。”
锡纸烫听着这话，明显是沉思了一下，估计是在思考这会?子七对一赢的可能性，或者?是直接让开自己这老大还当?不当?，兄弟们会怎么看自己。
宋北生看着他，又开始想着彭三水顶着满头血还在那儿犟的倒霉样，刚刚逗小孩儿的心情跟着那个画面一下子往外散了个干净。
他看了下这群还没让路意思的小花朵，没耐心再接着陪玩社会人游戏，直接掐了手把，起了发动机往前直愣愣的开了过去。
速度没马上提。
但凡是个肢体没毛病的都能避着过去。
咻——
哗啦。
宋北生骑着摩托朝那个挤了一堆人的路口一路过去，人群跟下汤圆似的，乌泱泱的散开了一大片。
等?摩托开出了二三十?米了之后，宋北生才听见后边儿那少说延迟了四五秒的几声骂。
……真应该录下来给彭三水看看。
宋北生边熟门熟路的往小别上班的店里抄近道，琢磨着等?会?儿应该怎么避开彭三水脑壳上的伤揍他，一边琢磨着等?会?儿应该怎么埋汰他。
看看他这样有书不读的小混球有多傻逼。
重新洗了澡，再洗干了裤子往晾衣绳上一挂。
洗裤腿的时候，狗爹一直围着他的小腿打着圈儿转，时不时再叫个几句。
“别再往我裤子上尿了啊。”陈驰边往上挤了一瓶盖洗衣液，边低头冲它说，“我可警告过你了，再有下次我就……”
这个“就”字还没怎么说出来，狗爹就跟听懂了似的，瞪着一双眼睛，整个蹦进了装满清水的小盆里。
得了。